想像一隻正在俯衝的紙鳶,雙翅緊收,殘影從翼端連向尾尖…
本案以摺紙構成打造敘事山水,圍合出無隔斷的流動空間,並以城市客廳為己任積極與環境對話,嘗試提升公共空間的體驗與形象,以場所精神的復興贏得新的認同感。
雖不能至,然心嚮往之。
該建築位於溫州市鹿城區三友路,與“市政府-世紀廣場”城市中軸線一路之隔。用地狹長,背靠高層林立的住宅小區,面朝綠意蔥蘢的綠軸公園,聊有“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”之意。“雖不能至,然心嚮往之”,在這廣告牌一樣的位置,將落成一座綠軸翡翠文化館,作為城市客廳與文化展示使用。
得之於心,而形於畫。
元黃公望作《富春山居圖》,不重實景描繪,而關注山水之理的體現與自身精神狀態的表達。圍繞富春江景的母題,依據個人的心境與審美理想轉換畫中的時空,山、水、建築、人物、草木情節化地融合在一起,完成了一場影像性的敘事與抒情。
正所謂得之於心,而形於畫。建築與繪畫於此相通,針對特定的情節設定特定的空間,而特定的空間外延為特定的外形。這樣的建築就像一個盛滿水的玻璃瓶子,水的形的與瓶子的形合二為一,功能事件與空間形式合二為一。
文章是山水化境
清王永彬於《圍爐夜話》中將文章比作山水。從空間層面去理解,文章納盡山水於紙張之間,使人身臨其境,如歷耳目。而建築既可以概括文章,又可以提煉山水。本案地處山水文化盛行的溫州,不妨效法古人,寄情山水一番。
項目用地的可建設範圍東西寬度30米,南北長120米,長寬比較大。從臨河一端開始,前院、大廳、後院依次排開,形成建築的整體格局。室內動線的起點與終點尺度放大,形成彙集人流的口袋,與大廳串聯。大廳與後院分別設置開放展區與獨立展區,驅動流線的交叉與迴流。以基礎迴路為骨架,建築形成了由主題展示廳、接待大廳、中央展廳、獨立展廳、洽談區、休息區組成的流動空間。
實牆從地面拔起又折向天空,勾勒出山崖的輪廓,玻璃幕牆如水簾從檐下垂向明渠匯成山腳的湖泊。
石徑徐來,山門頓開。沿著石橋,穿過山門,時間在前院短暫停留,互成角度的邊界將人的注意力向前牽引,透過玻璃屏障,大廳與人初次照面。而誇張的高寬比卻壓抑著膨脹的好奇。
玻璃門牆擺脫前院的輪廓,轉向室內,視線也隨之移到尺度陡然放大的序廳,先抑後揚,豁然開朗。場所的情緒,從前場便開始醞釀,到開放展區時達到高潮。情緒的高點,也是邏輯的支點,接待區、畫廊、酒水區、洽談區、以及休息區通過開放展區間接發生聯繫,功能轉換也有了更多的可能。
而後伴隨著人流的延伸,大廳收縮向狹長的畫廊,廊柱掩映,禪院的景象逐漸展開,摸不到的親近化作三維的長卷,連向等候多時的獨立展室。離開展室,青石板接向外廊,寶貴的靜空如盛宴之後的清茶,讓之前的精緻與誠意慢慢回味。閒庭漫步,聽落水彈波,看禪石散臥;俯仰之間,山環而水繞,復行而不窮。
山石之於城市
場地緊鄰“市政府-世紀廣場”城市中軸,與中央綠軸公園隔路相望。雖然背靠住宅小區,但朝向綠化一面行人寥寥,駐足者更鮮,車馬匆匆反增冷淡。新建築的到來,某種程度上對場所的復興是一次機會,整體上,建築順應綠軸的動勢擺開架勢,從面相天空的朝向開始,為既有的以及將有的高點謀劃未來的景緻。
街角處,區別於充斥以商業和廣告的做法,建築借十多米的懸挑打開本來可能要封閉的轉角,為內部庭院捕捉城市景觀的同時也為路過的行人提供窺視的洞口,在看與被看中形成戲劇化的行為互動。
沿街面,山石意向訴諸雕塑化的形體,於人們出行的場所形成非常界面,打破千篇一律。地標效應將引來更多的人群為場所注入活力。建築本身則成為橋頭風景的守望者,融入綠軸印象。
定向展示之餘,建築也向普通市民開放,這吸引了不少人前來參觀體驗,其中慕名而來取景擺拍的不在少數。未來,藝術中心也可轉化為多功能的社區活動空間,進一步走入城市生活中去,其“城市客廳”的社會屬性將被延續。
摺紙造山
整個建築像一個巨構的摺紙工藝品:一張紙經過裁剪翻折,形成了連續的表皮與空間。事實上這樣的做法,在形式上消解了牆和屋頂的界限,在空間組合上使隔斷甚至柱子對空間流動的性的影響降到最低。當然這也對結構與幕牆設計提出非常規的要求。
建築主體高9~12米,中央大廳跨度17~21米,兩翼跨度6~8米。為了營造無柱空間,我們把建築設計成混合結構體系—主體空間採用混凝土結構與幕牆二合一的建造體系。
縱貫整個建築的西側實牆作為主剪力牆成為支撐主體,衛生間區域設計為筒狀剪力牆,另外在石材幕牆內暗置3根鋼柱,室內僅有1根柱子外露,且為造型所用。次結構體系採用鋼結構與幕牆龍骨合併受力,立面玻璃幕牆與屋面鋁板共用L型幕牆桁架龍骨,截面為250*60mm的格構柱。在結構設計之初引入幕牆設計的概念,既節省結構成本又簡化構件尺寸。
室外迴廊採用了空間鋼桁架結構,尤其在建築東南角,東、南兩側分別懸挑12米、19米,懸挑端離地高度1.2米。空間桁架截面為三角形,局部迴廊頂部單臂懸挑2~3米,二者結合後形成穩固的空間體系雨篷。
室內以開敞的大空間為主,室內高度平均10米。為了提高空調的能效利用,空調採用地出風,因此地面結構設計為箱式基礎,大量設備內置於室內地坪下方,同時也簡化了室內空間。
從概唸到落地的全過程中,力求建築造型與室內空間形式統一、結構與幕牆構造體系統一、建築室內外及景觀材料統一。這三點的結合使複雜的空間呈現清晰的邏輯。
摺紙外觀以銀灰色的鈦鋅板覆蓋,拉絲的紋理與觸感貼近摺紙的意向,拼縫斜向拉伸強化外觀的速度與張力。與外殼對應的內里根據位置分為兩部分:內牆採用深灰色的石材,吊頂則採用木色格柵,與玻璃幕牆後的肋柱同質,與石牆一道創造柔和安定的室內感受。玻璃幕牆借肋柱受力,豎明橫隱,玻璃高透低反,意在消隱,襯托建築的雕塑感。
建築以山水的姿態敘事算不上什麼執念,卻稱得上是一種入世的隨和。不逃往古代的田園,也不沉淪城市的山林。解構傳統並融合當下。懷舊而不傷感。
建案落成以後,特地找了一個很高的角度對這個作品取景。看到建築落地的全貌後,內心倒也沒有預想的那麼激盪抑或感慨,倒有一點平靜,篤定的平靜。再看下去,見山不再是山,見水也不再是水,像是一縷掠影 : 想像一隻正在俯衝的紙鳶,雙翅緊收,殘影從翼端連向尾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