藝術家野口勇曾言:「光本身就是沒有陰影的雕塑。」光本無邊無體,需藉物體成形表意,替捉摸不定賦予一瞬或永恆的意涵。無論創造輪廓形式或光影純粹直覺,都是帶著詩意的創作與觀看關係。

將建築視為光的容器,本案利用結構層次和材質特性,將光捏塑成不同表情型態,稠密與薄透,圓潤或明脆,不僅在空間包裹出方向,還有了質地甚至觸感。在光裡、邊界上遊走,建築既是光的容器亦為藝術的形式。

重整舊城視覺語言,化為建築想像及概念

本案是東莞黃旗山下預定都市再造的開發區塊,部分原為火煉樹村、再轉為火煉樹社區,數十載街區深具歷史,遍佈居民勞動經營生活的痕跡。在城中村再生過程,我們視量體為時光介質,過往具象地景轉換為抽象、現代的建築。其中保留似曾相識的視覺元素,吸引人們親近停歇,累積新的火煉樹村情感。

為延續周圍丘陵地景及黃旗山的象徵性,空間量體由虛與實交疊穿插,「虛」帶來軸線上一進一進的層次,「實」是路徑穿梭其間的量體感。一、二樓間可見挑高天井、穿堂和平台於水平垂直方向互串,行走不同高度參觀,穿梭身影似沿黃旗山路登頂的人群,遠眺、上下互望關係,化為複層空間交織的軸線。

地標紅燈籠萃取光及輪廓的形式

除了周圍丘陵地形,東莞八景之一的黃旗山上有一巨型燈籠,山腳即見制高紅燈籠裝置已如城市精神標的,無論潮流怎麼推移,層疊翠綠之上,總亮著那盞令人安定的燈火。相較於當代霓虹的通亮,燈籠兜起的光輝更具留住燦爛的美意,它所象徵的溫暖也訴說光的永恆與延伸。

層層拆解燈籠的意涵,從具象地景、光影造型乃至符號語言,我們選擇以光切入,再現、轉化至建築領域,計畫建構光與空間並存互動的多樣性,而不僅是人造環境裡功能的一環。

空間作為容器,入口開場先隱去訊息功能,塑造與具象外部環境相異的場域性質。象徵山巒稜線的雕塑階梯,在輕盈均質的環境裡凹折出肯定的回聲,是穿透浮動光暈的路徑。別於入口及美術館輕淺疊放的漫射光,右側咖啡廳以矩形量體為單位,將光如同一束束、一塊塊疊放穿插進建築,將戶外的澄明帶入室內。光雖無形,但它的整齊在九十度敞開門窗邊顯現,影子如對仗,回應光填進建築的角度。

薄如蟬翼,仍可改變光的質地

除了建築立面形成的質量,光亦藉由面的折射、漫射,甚至穿透介質產生豐富質地。將燈籠薄膜構造、產生半透光效果置入咖啡廳,取傳統宮燈輪廓發展成方整的視覺裝置,隔著薄如蟬翼的介質替原本明朗穿透的場域添上些許朦朧,室內照明與自然光多了篩網、轉折而有不同質地。

同樣以介質改變光線觸感的手法,在三樓應用於切分空間的隔間,放大宮燈結構並以水紋玻璃替代傳統材質,光線色澤及透明性滲過造型後,化為擾動水面,粼粼晃漾打散了物的清晰輪廓,將場域隔出不同的時光流動感受。

在各空間區域,我們應用燈籠概念但縮放成不同尺度,彷彿如光流洩穿梭於容器內外,感受光不受縛於造型,卻又因各種形狀材質凝結變異的實驗。

以建築雕塑光的型態與份量

三樓天井頂端的屋頂系統同樣想藉建築捏塑、盈托出光線的形貌,為了不讓光無感無形地直接落下,我們設計了遮罩,日光穿過網格、部分因斜板折射,藉由天窗改變了光線的角度,柔和的漫射進室內,如開始所述「空間是我們塑造光線的雕刻刀」,光線是一種素材,有時可以強烈銳利亦可以柔和溫潤,如同雕塑拉展出立體維度、與環境建立關係。比起通透無阻的開窗,沐浴在柔和日光下的感受更為強烈。

三樓開闊的場域中,透過落地與天窗大量地納入自然光,但透過建築控制光線方向,以及立面材質轉換,自然產生區域屬性之分,空間軸線與光影方向互為彼此的延伸,相互作用創造符號般的現代構圖。人們隨著建築層次進入光的內部,體驗空間、切換視角,觸發新的感官邊界後,開始由內向外透析,最終再流回城市日常。